编者按:作为波音777机型C类教员、东航五星机长,贾建军飞过多种机型,拥有过硬的飞行技术和丰富的飞行经验。3月18日中午,贾建军机组驾驶抗疫包机MU7041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起飞,将来自中国的医疗专家组和物资“护送”至意大利米兰。此次任务之前,贾建军的总飞行时间达21300小时,对带队完成飞行任务充满信心。而此行成功完成飞米兰的任务后,他直言有许多新收获。
主 笔 | 姜浩峰
受访人 | 贾建军
当我们机组飞进意大利飞航情报区的时候,心情确实与往常飞民航客机不同,也与2月上旬飞武汉驰援不同。这是我第一次飞米兰。当我们的波音777抵达米兰的时候,我感受到的是来自意大利的感谢。
视频:米兰塔台与中国机长的对话
我是贾建军,东方航空公司上海飞行部飞行二部总经理。我是在3月17日接到这次飞行任务的。18日11时26分从浦东国际机场起飞,当地时间18日16时31分降落在米兰市马尔彭萨国际机场。我们在米兰没下飞机,本来计划18时50分起飞回国,最后是在20时02分起飞的。从上海出发,31小时以后,我们回到上海。
贾建军执飞的东航MU7041包机航班,运送中国专家赴意大利
这次飞行,时间紧、任务重。当然,我是有心理准备的。我们东航上海飞行部做过前期动员,说可能会有飞意大利的任务。上海飞行部有空客A330、A350和波音777三种机型,飞行员按照机型组成各自部门。我们波音777是2013年改装,2014年9月成立机型团队。在东航,波音777相对来说是一款新飞机,也是目前东航最大的机型。3月12日东航飞出首班赴意大利专家包机,目的地是罗马,机型是A350-900。这次飞米兰,运送浙江赴意大利抗疫医疗专家组十余人,还有一些物资,我们波音777机组上了。
尽管此前,2月9日我就曾执飞上海到武汉的航班,运送华山医院的专家和物资,甚至我们6位机组成员中有4位是第二次执行特殊战“疫”包机任务,大家不仅拥有过硬的飞行技术,还有疫区航班的经验,可比起国内航线来,我们飞米兰必须克服更多困难。东航原本没有上海飞米兰的民航客机航班,这是我第一次飞意大利。另一机长陈森在中货航飞过货运航班到米兰,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。如今陈森回归东航,对此行米兰一样充满了自豪感和自信心。我以前飞过法兰克福、伦敦、巴黎,这一段航路,起码在中国进入欧洲之前是差不多的,但临时加飞的航班需要牵涉到此行所有飞越国境地共8个国家的批复,只要有一个国家批复不了就得延宕。而飞机进入意大利后,米兰马尔彭萨国际机场是什么情况,我也没有经验。当我们机组6人领到3月18日起飞的飞行任务后,必须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。18日中午出发,在从中国飞往意大利的一路平飞过程中,我们发现——当听说是运送抗击疫情的物资时,各国空管都纷纷提供最优航路,并表达了敬意和美好祝愿。
到了米兰上空,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米兰机场塔台的工作人员英语口音满重的,与在伦敦、法兰克福、巴黎听到的声音感觉不一样。当然,在飞这次航班之前,我们机组就做了准备。譬如我们的“90后”资深副驾驶利凌,他于2月19日执行了东航第二班波音777运送驰援武汉医疗队和防疫物资的包机任务,这次飞米兰是他第二次执行特殊战“疫”包机任务。利凌主动申请执飞米兰这一班,还因为他是一名报务教员,在通信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。毕竟塔台有些指挥是突然性的,我们必须仔细听,不能产生语言错觉。我们与塔台沟通,也尽量放慢语速,不能太快,要让对方听得懂,甚至不能让交流不愉快。当我们和米兰塔台接上话后,确实和平时不一样。除了工作交流,我们多说了几句。“东方航空7041,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,意大利人感谢你们!”我方回答:“加油,意大利!请照顾好我们的医生,中意友谊长存!”话虽平实,却让我感到很震撼!这确实有一种中意友谊升华的感觉。这也是我第一次穿防护服执飞,真正体会到了医护人员的不易。防护服在身,一举一动都不那么自在。我们只需要坐着驾驶飞机,而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后,还要进行各种医疗上的操作——操作机器,给病人打针输液,想想就非常不容易。在机长广播中,我是这么说的:“医疗队的专家们,你们不辞辛苦,不计回报,不怕生死,又一次冲在了第一线,而且越过国界,驰援意大利!你们此次前去意大利一线非常辛苦,我们更希望你们能照顾好自己,保护好自己,你们的安危都是祖国和人民的牵挂,待你们完成祖国交予的任务平安归来时,祖国接你们回家,东航接你们回家!”陈森对医疗专家组说:“我的爱人是一名航医,也在抗‘疫’的一线工作,我特别能理解你们的辛苦……”回到降落工作来说,平时到了欧洲大城市上空,我们经常要在空中左转右转,等待塔台命令,找时机降落。这次由于疫情的关系,米兰机场起降航班不多。塔台又给了我们优先落地权。我的感觉,比平时正常起降节约了15分钟。
我们机组成员没有下飞机。这是东航对我们此行的一个保障要求——由于疫情的关系,尽量不与当地人接触。不过,我们公司罗马办事处的同事是赶到米兰迎接医学专家的。在飞机上,我感觉到意大利方面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。这无疑也是透露出他们对中国的感激之情的。从后来看到的照片上,我发现,意大利机场工作人员高举横幅,引用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的名言:“我们是同一片大海的海浪,同一棵树上的树叶,同一座花园里的花朵”,以欢迎中国专家。我们的飞机16时31分降落后,原本准备18时50分起飞的,而因为疫情的原因,检验检疫方面更需严格把关。这样一来,我们延迟到20时02分才起飞。
虽然在意大利我们没有下飞机,可回到上海后,我们还是必须隔离14天。感谢我的家人对我的支持。作为党员,也作为公司一个部门的负责人,我知道自己必须起到带头作用,冲在前线,到艰苦的地方去。事实上,去年6月我还曾临时接到任务,飞西班牙马德里,为公安部统一指挥的“长城行动”押解特大跨境电信诈骗案94个嫌疑人。总体来说,这些飞行任务就是执飞机场不同,航班性质与民航客机不同,航班流程与民航客机也不同。目前看,随着全球疫情局势的发展,我在隔离14天以后是否还有新任务,还不知道。外界有人担心,飞行员隔离14天,会否给正常航班起降带来影响,或者后续包机缺人飞。因为东航上海飞行部三种机型轮换,我认为,调度能够应对过来的。总之,我们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对全世界抗击疫情有贡献,人们尽早战胜疫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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